红楼梦醒 —— 031 第五回-宝玉与可卿_世界即时看

歌毕，还要歌副曲。警幻见宝玉甚无趣味，因叹：“痴儿竟尚未悟！”①那宝玉忙止歌姬不必再唱，自觉朦胧恍惚，告醉求卧。警幻便命撤去残席，送宝玉至一香闺绣阁之中，其间铺陈之盛，乃素所未见之物。②更可骇者，早有一位女子在内，其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袅娜③，则又如黛玉。正不知何意。忽警幻道：“尘世中多少富贵之家，那些绿窗风月，绣阁烟霞，皆被淫污纨绔与那些流荡女子悉皆玷辱。更可恨者，自古来多少轻薄浪子，皆以”好色不淫“为饰，又以”情而不淫“作案，此皆饰非掩丑之语也。好色即淫，知情更淫。是以巫山之会，云雨之欢，皆由既悦其色，复恋其情所致也。吾所爱汝者，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宝玉听了，唬的忙答道：“仙姑差了。我因懒于读书，家父母尚每垂训饬，岂敢再冒‘淫’字？况且年纪尚小。不知‘淫’字为何物。”警幻道：“非也。淫虽一理。意则有别。如世之好淫者，不过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云雨无时，恨不能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时之趣兴，此皆皮肤淫滥之蠢物耳。如尔则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吾辈推之为‘意淫’。‘意淫’二字，惟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④汝今独得此二字，在闺阁中，固可为良友，然于世道中未免迂阔怪诡，百口嘲谤，万目睚眦。今既遇令祖宁荣二公剖腹深嘱，吾不忍君独为我闺阁增光，见弃于世道，⑤是特引前来，醉以灵酒，沁以仙茗，警以妙曲，再将吾妹一人，乳名兼美字可卿者，许配于汝。今夕良时，即可成姻。⑥不过令汝领略此仙闺幻境之风光尚如此，何况尘境之情景哉？而今后万万解释，改悟前情，留意于孔孟之间，委身于经济之道。”说毕便秘授以云雨之事，推宝玉入房，将门掩上自去。

①   以宝玉的年纪和警幻仙子提供的内容来看，是悟不了的，这是为引诱宝玉见可卿自占地步。假装贾宝玉和可卿云雨不是警幻仙子处心积虑的安排，是因为宝玉“未悟”。

(资料图片)

②   应与秦可卿卧室差不多。

③   “风流袅娜”对应前文，秦可卿之“袅娜纤巧”。

④   关于贾宝玉之“意淫”，显然是对贾宝玉四处滥情四处留情的解释。因为贾宝玉房里漂亮丫头多的是，梦醒后便能拉着袭人云雨，所以贾宝玉对“皮肤淫滥”不是不需求，而是太容易满足了，不稀罕了，肉欲毕竟有极限。他的所谓对女孩的“意淫”是见一个爱一个没有极限，是伤人心，而不是“皮肤淫滥”的伤人身，以现代的观念来看是更加恶劣的，“痴情”只是托辞。

⑤   “在闺阁中，固可为良友”，“为我闺阁增光”暴露了警幻仙姑对贾宝玉的真实态度和目的。警幻仙姑执掌风月，让神瑛侍者去凡间了解风流冤案才是她的本职工作，不料碰到宁荣二公之灵，只好敷衍了事，以“改悟前情”之名，行领略风月之实。

⑥   有此处可知与秦可卿成姻是一系列计划之后的最后一步。

那宝玉恍恍惚惚，依警幻所嘱之言，未免有儿女之事，难以尽述。至次日，便柔情缱绻，软语温存，与可卿难解难分。①因二人携手出去游顽之时，忽至一个所在，②但见荆榛遍地，狼虎同群，迎面一道黑溪阻路，并无桥梁可通。正在犹豫之间，忽见警幻后面追来，告道：“快休前进，作速回头要紧！”宝玉忙止步问道：“此系何处？”警幻道：“此即迷津也。深有万丈，遥亘千里，中无舟楫可通，只有一个木筏，乃木居士掌舵，灰侍者撑篙，不受金银之谢，但遇有缘者渡之。尔今偶游至此，设如堕落其中，则深负我从前谆谆警戒之语矣。”话犹未了，只听迷津内水响如雷，竟有许多夜叉海鬼将宝玉拖将下去。③吓得宝玉汗下如雨，一面失声喊叫：“可卿救我！”吓得袭人辈众丫鬟忙上来搂住，叫：“宝玉别怕，我们在这里！”

却说秦氏正在房外嘱咐小丫头们好生看着猫儿狗儿打架，忽听宝玉在梦中唤他的小名，因纳闷道：“我的小名这里从没人知道的，他如何知道，在梦里叫出来？”正是：

一场幽梦同谁近，千古情人独我痴。

①   此时间宝玉与可卿难解难分已忘黛玉，八十回后黛玉死后宝玉与宝钗成亲并不意外。

②   此处存在异文，有版本作：“那日，警幻携宝玉，可卿闲游至一个所在，”两个意思是有出入的。宝玉偶然走到迷津并堕入主要责任在自己，在警幻的携带下则有可能是警幻故意为之。后者可能性更大，警幻仙姑需要令宝玉适时返回凡间。

③   最后的结局是宝玉堕入迷津，隐喻警幻仙姑的所谓“不过令汝领略此仙闺幻境之风光尚如此，何况尘境之情景哉？而今后万万解释，改悟前情，留意于孔孟之间，委身于经济之道。”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这一回重点是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借用梦中太虚环境的经历描写了警幻仙子和可卿对贾宝玉的性爱启蒙。警幻仙姑可以说是“贼喊捉贼”，她打着“改悟前情”的名义，向年幼的贾宝玉展示了声色并诱导他和秦可卿发生性行为。警幻仙姑的真实目的是尽早让宝玉堕入迷津，作者是以梦幻隐藏了真实故事。

作者借贾宝玉之眼用诗歌画卷隐喻暗示了主要人物的命运和结局，展现了高超的艺术水平，这种含蓄的伏线和“剧透”，富有中华文化特色。